撤消政府补贴后，净利润为正的只有武汉、深圳、济南和上海四城的地铁。而它们的配合点是积极搞副业。不外地铁公司赚钱与否，并不是评判运营效果的唯一尺度，其提供的社会服务代价和文化代价，难以用款项权衡
图/视觉中国文|《财经》实习生 邓霞 记者 郭宇
在中国，哪个都会的地铁最赚钱？既不是地铁里程最长的上海，也不是建地铁最早的北京，而是武汉。
克日，全国多地地铁团体公布2022年年报，《财经》记者通过中国钱币网、上海清算网、上证生意业务所等平台收集整理了26城地铁年报，创造净利润排行前三的辨别是北京（21.82亿元）、武汉（15.7亿元）、深圳（10.42亿元），但撤消政府补贴后，净利润为正的只有武汉（14.83亿元）、深圳（5.11亿元）、济南（1.71亿元）和上海（0.67亿元）。
不靠政府补贴，实现自我造血，这四座都会的地铁公司做对了什么？
配合点是搞副业赚钱，开展“轨道+物业”“轨道+土地”等种种模式；别的，轨道交通这个主业的降本增效也没放过。别以为地铁只是天天往返运送搭客，人家也在悄悄搞研发，提高地铁调理本事，提高进站检票效率等等。
固然，此次整理的26城地铁财报数据还不敷全面。中国都会轨道交通协会数据显示，停止2022年底，中国大陆地域共有55个都会开通都会轨道交通。但近半数的财报信息已经可以大约说明一些问题。
别的，本年以来已有多地地铁计划项目被叫停，引发人们对地铁创建及运营资本的再度存眷。这些地铁公司的2022年年报，大约正是对这一现象的预告。
其实不止中国大陆地域，放眼全球，各大都会的地铁公司不赚钱也是常态。但地铁公司赚钱与否，并不是评判运营效果的唯一尺度，其提供的社会服务代价和文化代价，难以用款项权衡。
搞副业赚钱，TOD模式是头号元勋
事实上，地铁作为一项日常不可或缺的群众交通工具，自己就是为了服务群众，不以盈利为目的。为此，各家地铁公司都市开发一些赚钱的副业，好比广告设计、建材销售、物业谋划等。
纵观各地地铁年报，2022年度武汉、深圳、济南三地的地铁团体可以大约实现盈利，TOD模式（transit-oriented development）正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元勋。
TOD模式是指以群众交通为导向，以群众交通站点为中心，在一定步行范围内创建高密度的、功效复合型的社区的开发模式，好比土地开发、房地产谋划、物业服务等。我们常听到的“轨道+物业”“轨道+土地”“站城一体化”等模式都属于此类。
先来看看最赚钱的武汉地铁。年报披露，武汉地铁团体的主营业务主要为“资源一级开发”和“票款收入”。其中，“票款收入”在2022年的收入为31.27亿元，净亏损22.85亿元。而“资源一级开发”收入为53.94亿元，净利润30.68亿元。不光填补了“票款收入”业务带来的亏损，还使得公司当年营收扭亏为盈。
其中，“票款收入”业务体现的是地铁自己的谋划情况，资本在于与地铁创建和运营直接相关的原质料、人工人为等，收入则是搭客出站时所支付的搭车用度。“资源一级开发”指的主要是土地的一级开发，即凭据领土部门的委托，对指定的尚未开发的国有土地或乡村团体土地（也就是所谓的“生地”）举行征收、拆迁、基建、通水通电等一系列处置，使之抵达可以举行施工盖楼的创建用地（俗称为“熟地”）。“一级开发”完成后的土地就可以划拨招标，举行后续的房地产开发、谋划等运动。
而使用“轨道+物业”模式来强化自身的造血功效，是武汉由来已久的玩法。
2014年10月20日，武汉市政府批准《关于支持地铁创建的土地资源筹集意见和方案》，吹响了武汉地铁进军土地一级市场的军号。2016年，武汉地铁团体建立武汉地铁资源谋划有限公司，主要卖力轨道交通沿线上盖物业和地下空间的招商及谋划治理。2019年，武汉地铁控股有限公司建立，主营业务涵盖轨道交通红线范围外的房地产二级开发、商业、物业谋划与治理等。停止2022年底，武汉地铁的各种物业项目总计109个，总修建面积约600万平方米。
要论TOD模式的资历和运用的娴熟水平，深圳地铁团体才是十足的“老年老”，究竟其是中国大陆最先引进TOD模式的地铁团体。深圳地铁团体2022年报显示，其“站城一体化”项目的营业收入160.48亿元，占团体总营业收入的66.94%。
2008年，深圳地铁耗资17亿元，买下了深圳前海141万平方米地块，开启了靠物业销售收入反哺地铁开发的模式。停止现在，深铁团体已连续探索“轨道+物业”模式16年，拥有29个轨道沿线上盖项目的综合开发权，总开发范围约1643万平方米。
相较之下，济南轨道交通团体在TOD模式上是个“后起之秀”。2018年，济南东站片区宣布接纳TOD理念举行计划设计，并请来新都会主义代表人物、国际计划巨匠，也是TOD观点的提出者彼得·卡尔索普亲自操刀。要知道，彼时济南的第一条地铁尚在创建当中，还未正式运营。
“济南轨道交通团体不光是一个创建单元，而是集计划、融资、创建、运营、物业开发于一体的融资平台。”时任济南轨道交通团体党委书记、董事长陈思斌这样定位道。本年3月公布的《济南市TOD综合开发项目》更是提出，济南未来将再建21个TOD都会综合体。
其他都会在TOD模式上也有举措。上海易居房地产研究院的统计显示，2022年沈阳地铁和厦门地铁拿空中积抵达外地土地成交面积的20%以上。昆明、广州、苏州、南宁等地的地铁公司成交的土空中积也占到外地出让地块的7%以上。
但值得注意的是，TOD模式并非是地铁公司盈利的“万金油”，相反，想要乐成使用好这一模式并不容易。深圳市政府原副秘书长、轨道专家赵鹏林就曾公然指出，“站城一体化”存在的挑战是业态多元，地铁团体缺少专业的营销团队，专业的物业开发团队，以及自持物业的运营治理团队。
固然，TOD模式并不是地铁公司副业赚钱的唯一出路，上海地铁就另辟蹊径，走向了多项副业齐开展的“致富之路”。
上海申通地铁（600834.SH）财报显示，2022年孝敬最大的是“融资租赁与商业保理”业务。凭据财报显示，上海地铁2022年度营业总收入为3.43亿元，其中融资租赁公司营业收入为0.76亿元，占全年营收的22%。
2013年，上海申通地铁建立全资子公司—上海地铁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开始了其融资租赁与商业保理业务。据财报披露，其融资租赁业务主要为售后回租。简朴来说，就是通过购置客户的设备、厂房等牢固资产来为客户提供资金，之后再将该资产出租给客户以失掉租金、服务费和利钱等收入。对上海地铁租赁有限公司来说，客户群体一般是轨道交通产业上下游以及市属大型国企。
商业保理业务与之类似，主要差异在于其为客户提供融资的依据并非是牢固资产，而是客户的应收账款，收入泉源也不再有租金一项。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国度金融监视治理总局（原中国银保监会）中国银保监会比年公布的治理措施，划定融资租赁公司不能兼业谋划商业保理。上海申通地铁在2022年通告称拟将商业保理业务从融资租赁公司中剥离，并于本年5月底注册建立了上海地铁商业保理有限公司。
别的，上海地铁顺应新能源趋势，积极结构光伏产业与充电桩产业。其下属的新能源公司在2022年度营业收入为0.28亿元，虽然只占全年营收8%，但同比增长了74%，盈利潜力不容小觑。
左手“开源”，右手“节省”
只管可以通过其他办法盈利，但地铁运营的资本高企始终是地铁公司不可逃避的问题。对地铁公司来说，如果可以大约提高自主创新水平实现降本增效，主业收入上去了，也就不消这么辛苦地干副业了。
在财政陈诉中，“研发用度”是反响一个企业自主创新水平的重要指标。顾名思义，研发用度指的就是企业在研究与开发新项目、新技能等时产生的用度，在一定水平上可以反响企业当年对自主创新的重视水平。从年报来看，去年三家盈利的地铁团体（武汉、深圳和济南）都不谋而合地加大了研发的投入。由于上海申通地铁在年报中没有宣布研发信息，故不在讨论之列。
年报数据显示，2022年，深圳地铁的研发用度抵达1.16亿元，同比增长27%。武汉地铁研发用度910万元，同比增长85%。济南轨道交通研发用度为2602万元，增长了86%。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比年来济南、武汉、深圳三家地铁公司在自主创新方面的积极有目共睹。2023年5月，济南地铁公布消息称，其自主研发的调理指挥资助决议支持系统在范村控制中心正式上线试运行。虽然详细节省资本尚未宣布，但参考广州地铁此前宣布的数据，其自研的调理实训平台的投用可为公司节省培训资本2000万元以上。而且据其他媒体报道，济南轨道交通团体通过实施科技创新，已经累计节省创建资本超10亿元。
武汉地铁近两年更是下了大力气做研发。2022年，武汉地铁团结中国移动、华为、腾讯等企业，互助共建5G智慧城轨团结创新实验室，并与武汉地铁与华中科技大学、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等高校开展研究互助，试图以此实现降本增效。
停止2022年底，武汉地铁已累计立项科研项目91项，通过开展科技创新研究事情，宣布学术论文600余篇，失掉专利50余项、科技结果判定22项、各种科技奖32项，制定尺度或模范8部。
而对土空中积小、客流量巨大的深圳地铁来说，如何让地铁以最少的资本包袱最多的人流更是“毕生追求”。
深圳地铁在研发方面最值得一提的是“国产化”。1999年，国度明确划定，所有地铁创建，必须包管国产化率达70%。在事先“国产化”地铁险些是“白纸一张”的时候，深圳地铁一马领先，开启了不停创新之路。直至现在，除了动力牵引系统、制动系统等焦点设备接纳入口之外，深圳地铁列车的其他设备均是在海内生产。
早在2004年时，就有公然报道指出，在广州、上海等地还在泯灭资金引进外洋售检票系统（AFC系统）时，深圳地铁与深圳现代盘算机公司互助，从源步调开始编码，全部接纳海内设备，设计出国产的AFC系统。到场了深圳地铁“国产化”的某公司卖力人曾在采访中提到，其研收回来的产物在质量及格的情况下，代价通常只有外洋代价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2022年底，深圳地铁6号线支线、12线同步开通运营。据《财经》记者相识，这两条地铁线路配备了海内首位数字员工客服，在包管服务模范的同时还高涨了以往人工客服带来的人力资本。别的，新线路还提供了自动检票机终端软件，搭客“脸码互通”，不光提高了搭客的出行效率，地铁运营效率也随之提升。
不赚钱是全球常态，文化代价更重要
不止中国大陆地域，放眼全球，各大都会的地铁公司不赚钱也是常态。
2022年，法国巴黎大区交通治理局（IDFM）主席瓦蕾丽?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称，由于电价上涨，巴黎大区公交系统2023年需要增加9.5亿欧元开支。除中央政府、法国铁路团体（SNCF）和巴黎群众运输公司（RATP）的财政支持外，公司另有4.5亿欧元的资金缺口。
旁边的西班牙马德里地铁也好不到那里去。马德里地铁公司2021年财报显示，由于能源代价上涨以及搭客淘汰，公司当年亏损5700万欧元。这一状况如今还在连续，据外媒报道，本年2月初，马德里地铁首席执行官西尔维娅?罗尔丹（Silvia Roldán）签署的一份陈诉指出，如果马德里议会不允许其乞贷数亿欧元购置列车，那么将有约142列火车在年底停运。
大洋彼岸的美国纽约少数市运输署（MTA）首席财政官凯文?威伦斯（Kevin Willens）也正在向民众诉苦，表现受前几年的新冠影响，MTA面临25亿美元的财政赤字，从2023年到2026年预计每年有凌驾20亿美元的收入充足。
就迩来看，我们的邻人韩国首尔地铁的日子也欠好过。受疫情影响以及高龄免费搭车人口连续增多，韩国首尔地铁的财政状况连续好转。2021年，首尔地铁公司就曾试图通过裁人来高涨资本，但在遭到近万名员工的强烈支持后不了了之。本年2月，据韩媒报道，首尔地铁公司预计2022年度净亏损6300亿韩元，因此政府操持将免费乘坐地铁的年事从65岁提高到70岁。
相较之下，中国香港地铁在其中显得“扞格难入”。建立于1975年的香港铁路有限公司（下称“港铁公司”）（00066.HK），是全球少数几个实现盈利的都会地铁公司之一，也是TOD模式的“代言人”。
财报显示，2022年度港铁公司营收478.12亿港元，归母净利润达98.27亿港元，同比增长2.9%。其中物业开展业务除税后利润抵达了104.8亿港元。正如港铁公司在财报中的自述：“虽然2022年上半年的第五波疫情带来挑战，但公司物业开展业务于2022年的体现依然令人满足。”
如今，以港铁为代表的TOD模式正在走入中国外地。深圳是最先学习香港，引进TOD模式的都会。厥后随着深圳的乐成以及港铁在外地结构了铁路和物业业务，都会之间也相互学习起了TOD模式。
不外，评判地铁公司的尺度不光仅在于赚钱与否，提供社会服务和文化代价等，更是它的重要意义所在。
中国交通运输协会新技能促进分会专家委员解筱文指出，地铁公司的存在并非单纯为了盈利。作为都会群众交通根本设施，地铁具有重要的社会服务功效，甚至重要到了必不可少的水平。中央财经大学文化经济研究院院长、国度文化创新研究中心主任魏鹏举认为，都会地铁是都会文化传达的群众前言，不光仅是文化强国创建的重要支撑体系，也是实现人民优美生活升级的重要空间载体。
此前，深圳地铁推出了“深圳地铁美术馆”项目，将今世文化艺术引进地铁空间。深圳地铁在相关先容中写道：“通过线上平台，您将深入感知深圳地铁与深圳这座都会，读懂群众艺术带来的魅力。”而这，大约比盈利更重要。